—— 写给珊珊

文/千奇

前段时间，珊珊建议我去做公职律师。这是一位那种具有改善社会的热情和力量的学霸朋友，也确实是在那样做着，是我欣赏却自愧不如的朋友。在她的感染下，当时我也觉得自己确乎应该那样去做。我当然也愿意为了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一点而奉献自己微薄的力量。或者说曾经我也是那常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之情的人。但是，我始终是那个穷则独善其身的人。

并不是这个世界有多残酷而改变了我，我也不承认自己是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变得冷漠。虽然我暗地里赞同“一个糟透了的世界，维修它不如打碎它重建一个美好新世界”的观点（切别问提出这观点的是谁），但是不论怎样，也还没有到那个程度。不过不论你承认与否，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是一个浮躁、功利的时代。于是，有用变成了存在的标准。

某证，总是有知晓的人问我，你就是考来压箱底的呀。导师也很直白地说，如果你不去做律师就浪费了。我都笑而不答，因为我答不上来。

很多时候，我都会被问到，读那个有什么用。或者一看见我在看书，就要问，你又准备考什么。至于那些以己度人的工作关系的人则说，原来你一直在“默神搞”（意思你暗地里筹谋重大，野心勃勃），尤其当你单身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他们就验证了自己的预见，果然是奔事业去的呀，女人嘛，不结婚生娃相夫教子柴米油盐，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事业前途还能是什么呢！

不可与夏虫语冰，大概就是如此。我不尝试解释。中国的传统哲学大多也是事功，学以致用的。也许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受到西方哲学的影响了，因为我始终倾向思辨、学以致知：学习就是为了获得知识，而不在乎功用。退而思之，学习知识与谋生技能并不冲突。或许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学习知识对生活在意识层面起到的推进作用并不亚于谋生技能，甚至超过。（不过这是哲学对现实的作用，在今天的讨论范畴之外了）。

所以我常说，我们看的书，我们学习的知识，也许并不使我们具备了什么技能，看似对我们的生活毫无用处，但是他们都必定提高了我们生活的能力。就像我们吃下去的食物变成了我们身体的一部分而我们并不知道它是怎样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的。

所以，不论你有多少才华，多大能力，并不要因为自己没有闪闪发光耀人眼目而觉得可惜，更加不需要因为没有使用它来为自己谋取到什么实际利益而可惜，因为它一定以它的方式支撑着你的生活，成为你的一部分。

就是在思考朋友建议的那几天，我恰巧重温了黑泽明的《切腹》。花费半生力气练就的一身绝技，甚至是自己唯一赖以谋生、赖以荣耀的技能，都有可能落得毫无用处，生活都无以为继。不过，这种真正的武士道（我很想省略这三个字）精神，却是支撑自己决然赴死的力量。相较而言，我所怀有的那点水平，不去发挥又有什么可惜。

我想要的不过是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不被打扰，尤其不被不相干、不喜欢的人事打扰。这个世界我住了三十多年，这些人我也看了三十多年。有些时候，我就常忍不住想起xitele（拼音）的那个观点来，修复不了的不如打破重建。尤其接触的人越多，就越能理智或者恰恰相反地看待他人的幸与不幸，越发现自己能做的不过只是远离罢了。

所以，我只能坚持自己那用朋友的话说是“冷漠的自律”的独善其身。

如果有一天，每个人都能够“冷漠地自律”，独善其身，我想我可能更喜欢这个社会一点。请注意，是这“社会”（社会≠世界）。对于这个世界，我仍然是充满了热爱，有时候远远地看着人群，在喧闹声之外的距离看着人类，将之作为世界的一个部分来看，也有它美好的一面。来这世界一遭，我想，我可以用兰德的一首小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而在忙忙碌碌的社会中积极前进，在熙熙攘攘人群中努力前行的，朋友，我衷心祝愿你不负努力，得偿所愿。

星光不问记：在自己有雄心壮志的时候，要好好地为自己喝彩，努力地去实现，去改变；但如果努力过后却发现自己还是很平凡，那么就学会和这个世界和解，和自己和解。实现梦想是幸福的，归于平凡，安安静静的，其实也很好。至于自己所学的东西，用与无用，其实不必太执著。学以致用，神乎其技，厉害；学而化为神，看似无用，实则也已成为你的气质，也算是知识的作用了。说到这个社会，虽然没有理想中那么好，但也并不糟糕，整体上，社会的样子跟人们付出的努力是成正比的，而且一直在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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